【作者】付成双，南开大学世界近现代史研究中心。
【摘要】中西部的拓殖不仅是整个美国西部农业开发的样板，同时也是在繁荣的农业基础上向城市化和工业化转化的典型。在农业现代化演变过程中，中西部经历了从自给自足的拓荒农场到高度商业化、专业化农场，从原始农业到现代农业的转变。不仅农业生产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农场主的生活也得以改善，农业经营理念也随之发生变化，农业生产日益从一种生存方式变成牟利手段，与美国立国之初所奉行的家庭农场梦想已经渐行渐远。内战以后，随着继续向西部边疆拓殖，美国中西部也像当初受其挑战的东北部农业一样，发生新的结构转型。虽然中西部的农业在国民经济中依然非常重要，但面对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挑战，中西部农村作为中心里的边缘，难掩衰退的命运，由此导致农业现代化与乡村衰败的悖论。
美国中西部地区包括俄亥俄、印第安纳、艾奥瓦、伊利诺伊、密歇根、明尼苏达、达科他、内布拉斯加和堪萨斯等州。这里不仅是美国西部拓殖的第一个边疆，也是整个美国边疆开发和社会变迁的一个风向标；这里不仅是农业发展的中心，还是制造业和城市化的中心。大湖区制造业带的崛起和以芝加哥为中心的中西部城市群的兴起成为美国现代化完成的标志。美国中西部农村的变迁可以说是整个美国农业变迁乃至整个国家现代化变迁的一个典型。中西部农村作为中心里的边缘，在19世纪美国社会现代化的大潮中，虽然分享了繁荣，却遭受着城市和制造业的双重挤压，农场主遭受各种特权阶层的盘剥，由此使得这里成为19世纪后期农场主造反的核心地区。
到20世纪初，无论从工业产值还是城市化率来看，中西部已经毫无疑问成为美国的一个新兴经济中心，实现了从农业边疆到工业和城市中心的转变，并逐渐与早期兴起的东北部经济中心连为一体，成为整个北美的经济中心，向西将其触角伸展到落基山以西，向北延伸到加拿大的西部草原和圣劳伦斯谷地。中西部的这一转换过程从现代化的角度来说无疑是成功的典范，当然，从环境史的角度来看，是一部人与自然关系紧张的历史。而从社会正义的角度来看，则伴随着严重的阶级分化和不公平，无论是早期的印第安人起义还是著名的芝加哥秣市惨案和农场主造反运动，都是对这一社会不公正进行的抗争。
中西部农业和农村的发展在美国历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意义。中西部农村在19世纪经历了从自足农场到商业化、机械化大农场的转变，这是一部农业现代化成功的历史。从这一意义上说，中西部农业开发和农村发展可以说是整个美国农业和农村发展演化的典型：它一方面追随东北部农业和农村，面临着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挑战而不断转型；同时，与98度经线以西大草原的开发相比，中西部农村更具有一些成熟社区的色彩，是其以西地区未来的发展方向。
中西部虽然在美国农业中占据核心地位，但城市化和工业化的成功却使本地区农业和农村与整个北美的农业和农村一样，沦落为北美东北部大湖区经济中心的边缘，扮演着产品销售市场和原料供应基地的角色。虽然美国文化中具有深厚的“家庭农场梦想”情结，但无论是中西部的农场主、农业和农村，还是其他地区的农场主、农业和农村，均遭受各种特权阶层的盘剥，不得不高价购买工业品，低价出售农产品，从而引发农场主的各种反抗和斗争。19世纪后期轰轰烈烈的农场主造反运动不仅是农场主争取经济权益的斗争，也是反抗不公平待遇、追求社会公正的斗争。
不仅中西部存在着农业现代化与农村衰败的悖论现象，整个美国也都难以逃脱这一悖论的影响。随着20世纪30年代以后美国农业的转型和以追求效率为特征的现代化的持续推进，美国其他地区也如同中西部一样， 有越来越多的农场破产，越来越多的农业从业人口迁往城市，以至于到1990年， 整个美国只剩下200万个农场和不到480万务农人口。美国农业虽然依旧繁荣，但19世纪那种田园牧歌式的家庭农场梦想早已破灭，农业已成为农场主牟利的手段，农村也已经城镇化，农场主在生活方式上与城市居民也已经相差不大。
摘自《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23年第1期，原文约210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