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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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变局与庆宽的仕宦人生

信息来源: 《历史与社会》(文摘)2024年第2期 发布日期: 2024-06-18 浏览次数:

作者李文杰,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

摘要】庆宽是晚清民初的“奇人”,以民籍混入内务府旗籍,借助绘画的特长和办皇差的机会,在晚清拥堵的官场上,逐级升迁至候选内务府三院卿,积累了大量财富,也引发了官场侧目,遭到光绪帝下旨抄家的惩罚。戊戌之后,庆宽利用往日的关系网成为访日特使,又因为辛丑议约的劳绩,获得保举,恢复了原有旗籍和职衔。晚清最后十年,庆宽在仕途上做最后一搏,但最终止步于四品道台,遂决心离开官场。在民初的十年,庆宽以平民视角观察政局,时而以旗人身份筹划旗人生计,时而作为普通市民关注城市自治,逐渐淡出了时代舞台。

一、晚清的旗籍管理与庆宽身世之谜

庆宽是晚清一位充满各种奇特因素的中下层官员。首先成谜的,是他的身份。其中关涉晚清旗籍管理的问题。1906年秋,庆宽选授江西盐法道。在引见时,他向光绪帝呈递了履历折。在此之前的1902年,庆宽因参与辛丑议约有功而提交引见履历单,说自己“系内务府镶黄旗汉军,后调掣正黄旗汉军五套管领下人”。可见,庆宽隶属于内务府汉军八旗,旗籍至少改换过一次。内务府的职能是“掌上三旗包衣之政令与宫禁之治”。所谓“上三旗”,即镶黄、正黄、正白三旗,由皇帝自领,旗下有属人和包衣(家奴)两类。上三旗包衣,即皇帝的家奴,与皇帝有着主属和人身依附关系,属于内务府旗籍。相应地,内务府的大部分职缺,都由内务府包衣担任。如果按照与皇帝的关系将当时社会的人群分类,位于核心的当属内务府包衣,其次是外三旗,即除包衣之外的上三旗属人,再次则为下五旗,最后是普通民人。庆宽籍隶内务府正黄旗汉军,属于与皇帝有最密切关系的人群。

清朝各衙门职位,都有严格的族群属性的规定。除了满缺、蒙古缺、汉缺,还有内务府包衣缺。内务府包衣除了可以出任内务府的大部分职位,还能补授其他衙门预留的内务府包衣缺甚至是满缺。故而庆宽具有相对较大的补缺与发展空间。正因为如此,经过近20年的努力,庆宽从一名监生逐渐上升至候选的正三品内务府三院卿。

从庆宽的仕途轨迹看,他的情况要远好于同期大多数科举正途出身的京官。咸同之后,由于各省捐纳人员增多,军功保案层出不穷,挤占大量的地方缺额;在京师,捐纳者则挤占部院司员,内外官员流动性降低,且候补人员陡增,极大延长了官员补缺和升迁的速度。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排队在前,早一些补上实缺或者得到升迁,就必须另辟他径,也就是争取“劳绩保奖”。按照清制,在众多差使中,有五种被称为“异常劳绩”:军功,河工,军机处保奖,皇陵工程,皇家的大婚、万寿、大丧典礼。它们被称为“大保案”,保奖较其他差使优厚。庆宽因身在内务府的先天优势,加之有擅于绘画的特长,自然获得参与皇陵工程和皇家大婚、万寿、大丧典礼的优先权。他几次获得异常劳绩保奖;又在醇亲王主管的神机营办事,获得该机构的保奖;同时,他创作了巡阅海军和清军与太平军、捻军等作战的画作,故而能从一介监生升为候选三院卿。这些,都与他内务府正黄旗汉军的身份有着紧密关系。不过,也正是这一身份,让他遇到了仕途中最大的麻烦。

1894年夏,历获诸多保案的庆宽已跻身为内务府员外郎、候选三院卿,只等缺出便可开列在前,等待授职。这时,光绪帝收到了一件严厉弹劾庆宽的封奏,说庆宽“身家不清”“冒入旗籍”。这是一封参劾奏折,上奏人被秘而不宣。根据档案记录,我们得知该折来自江南道监察御史钟德祥。钟德祥,广西宣化人,1876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1893年补江南道监察御史。钟德祥与庆宽并无业务上的交叉和人际交往,他日后的奏稿收录了甲午战争前后参劾台湾巡抚邵友濂、驻日公使汪凤藻的诸多文字,但并未收入参劾庆宽的奏折。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弹劾庆宽的动机与指控细节的可靠性。

清朝的旗籍与民籍泾渭分明,双方在社会中的地位,各自的权利、义务有很大区别,更不用说内务府包衣——他们属于上三旗包衣,位于与皇帝关系圈的最内层,其籍属管理自然更为严格。现在有人告发庆宽居然是“冒入旗籍”,从宛平民籍乱入上三旗包衣,且大肆纳贿,这不但破坏官场生态,更有损皇家权威。光绪帝随即命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徐桐、兵部尚书敬信按照参奏内容进行确查,弄清庆宽身份以及折中提及的其他情节原委。经过调查,徐桐和敬信也深知其中猫腻,但由于拿不出确实凭据,甚至不曾提审庆宽,仅提出一个解决方案:销除庆宽旗档一事,应由内务府彻底根查,照例办理。光绪帝看到这个答复,直接下旨革除庆宽内务府员外郎的职务,销除旗档,并由步军统领衙门将其房屋和财产查抄入官,以示儆戒。

庆宽被注销了内务府旗籍,但他的身份之谜并未解决。从常理推断,当庆宽被指控冒籍之时,如果能拿出诸如族谱或其他过硬的证据,他没有不去反驳和力争的道理,因为这关乎他是否会被惩处以及惩处的程度。因此,他的“旗籍”是靠不住的。

二、罕有的抄家之罚

庆宽遭到弹劾,还有一项重要的理由,即经济问题。作为内务府员外郎,庆宽管理应发的银库款项。在发款时,他要求从领款人那里“扣出三个月息银”,理由是这些款项来自银号、票号的借款。与此同时,又要求领款人按照并无短欠的证明进行签收。庆宽还被指控利用办理慈禧60大寿庆典之时,包揽应用器物,抬价居奇,从中取利。徐桐和敬信在查核后说,内务府库款来自各省进款,因各省进款和内务府放款有时间差,一般向号商通融垫借,按照一分五厘出息3个月,然后由各省进款归还。所以这项指控不成立。在钟德祥参折的开头,还有一个细节提及弹劾的来由。即庆宽住宅逾制,豪华程度超过了一个员外郎应有的标准。徐桐和敬信虽然认为庆宽扣息之事并未违规,但为了应付光绪帝严查的指令,他们从住房、户籍问题上找出了责罚庆宽的理由。

为了不背离光绪帝的意见,徐桐和敬信在尚未查实经济问题之前,用糊涂的推断和莫须有的罪名给庆宽定罪。这一举措看似荒唐,实则透露出二人并不想彻底根查的私心,甚至隐含保护之意。对于这一严旨交办的案件,他们建议的处理方式仅仅是“即行革职”;至于销除旗档,则交给内务府彻查办理。相比徐桐和敬信的建议,光绪帝的处罚要严厉得多。除了革去庆宽内务府员外郎之职,销除旗档,同时命步军统领衙门将庆宽在宝禅寺街的房屋、财产查抄入官,以示惩儆。在清朝中后期,针对官员和士人的惩罚已远远轻于中前期,严厉的文字狱、连坐较为少见,抄家往往只是针对贪赃枉法的道府州县官员,对于京官尤其是内务府官员的抄家之罚,更是罕见。所以,庆宽抄家一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为民国的掌故学家所津津乐道。

实际上,光绪帝原本希望的惩戒,要比上谕说得还要严重。经办此事的吏部郎中何刚德描述了查办和抄家的过程。这里我们不禁要问,御史钟德祥为何只是路过庆宽家门便要上奏参劾他?光绪帝为何如此痛恨庆宽,甚至在查无实据的情况下直接命令治之以重罪?其中,大约有三层因素:庆宽得罪了光绪帝,得罪了官僚,得罪了内监。这三条都无法得到确证。可以肯定的是,庆宽以微末的出身上升迅速,敛财之后为自家大兴土木,这种张扬的作风得罪了当时的官僚。相对于御史的参劾、京官的侧目,徐桐和敬信的态度有所不同。该案件得到光绪帝的高度重视,但徐桐和敬信却并未彻查细节,甚至连庆宽及其家人都不曾提审,等到需要结案时,故意以莫须有态度进行结案,看似惩罚,实则保全。那么,他们为何要顶住压力,保全庆宽?这里可能也有三点原因。第一,庆宽在内廷当差时间超过20年,关系网甚广,至少涵括内务府、神机营、醇王府,这些又都是与皇家有紧密关系的机构。如果仔细核查,恐怕会牵连太多近侍和朝中官员。第二,庆宽多次为慈禧太后办差,受到信任,如果严惩庆宽,无疑会让慈禧太后难堪。第三,庆宽跟随醇亲王奕譞办差甚多,与醇王府有着密切且特殊的关系,如果查出其身份作假,毫无疑问会伤及醇王府的颜面,当然也对出自醇王一系的光绪帝不利。为此,一品大员们宁愿容忍内务府和各处的糊涂账,以查无确据了事。当然,这也同时说明了当时内务府和各大官僚机构管理系统之混乱,皇帝政令遭遇的阻碍和权力的限度。

庆宽家被查抄一事,属于晚清少有的内务府官员抄家案。负责此次查抄的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宗室福锟,具体实施者则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司员与吏役。他们将庆宽家眷集中限制起来,然后开始搜查贵重物品,将值钱的物品堆积在厅事院中,还象征性地搜查了水井和厕所。这个过程并未出现混乱场面和伤人事件,与当时在社会上广泛流传的《石头记》 所述抄家细节有很大的差异,故而引起人们的兴趣。抄家的结果出人意料,并未抄出太多钱财,倒是发现宅第确实阔气,共有180余间,位于西城的闹市区,附近多有达官贵人府邸,如庆王府、恭王府,该房产的价值可想而知。20年后,庆宽在给赵凤昌的信中深情回忆当年,通过赞扬奕譞、福锟来衬托民初政客的不良品行,但也说明了庆宽与二人的确有着特殊关系。

三、戊戌之后的仕途

尽管庆宽是晚清少有的由皇帝直接下旨抄家严办并革职的中层京官,但在内务府、吏部的袒护下,他只是被注销了旗籍,撤掉了员外郎职务,抄没了宅第,并没有遭受更重的处罚,甚至他的财产数量都没有被内务府和步军统领衙门进行仔细调查。反而是秘密参劾他的御史钟德祥,一年后因为“收受赃款”,被判受杖刑并发往察哈尔军台效力赎罪,在期满后仍不得释回。这倒不一定与庆宽有关,但钟德祥收钱卖折应是确有其事。也就是说,庆宽被仇人买折弹参;御史钟德祥可能只是收钱做生意,并不了解庆宽。

经历了抄家、销档和撤职的庆宽仍有着广泛和神通的关系网,他的社会地位并未因上述变故而折损。18989月,最痛恨庆宽的光绪帝失去了实际权力。这时,庆宽开始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11月获准自备资斧,前往外洋考察。此时已是戊戌政变后两个月,庆宽为何会再次获得内务府旗籍,为何会前往外洋考察商务?其中的原委,现有研究已大致可以说清:康有为、梁启超因为政变逃亡日本,御史杨崇伊向慈禧太后上密折,说康梁危害巨大,应派人前往海外,对二人采取“相机行事”之策。也就是说,考察商务只是一个幌子,抓人、刺杀才是目的。当然,这个计划还未经实施,就被日本人侦知。日方派人前往总理衙门质问,被总理衙门矢口否认,尚未开展的非常之事也就此破产了。不过,名义上的考察商务却依然得到执行。

在考察回京后,庆宽并未得到劳绩保奖,只是维持出国前已恢复的候补员外郎身份。1900年夏季,因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庆宽家遭遇劫难。据笔记史料的说法,他与克勤郡王同时被联军拘捕,被指派了背尸出城丢弃的工作,每天往返数十次,辛苦备至。甚至在找到李鸿章哭诉后,也无法免去劳役。不过,这毕竟只是后人的传闻,我们通过庆宽给盛宣怀的书信,能更真实感知他的困窘。当然,即便在国难期间,庆宽仍然表现出神通的一面。在京师混乱之际,他得到了“日本熟人”的出面保护。当宁波人在京开设的“四恒”钱庄遇到危机之时,庆宽应邀出手援救,向联军讨回了银80余万两。次年,“四恒”之一的恒和亏空,其他“三恒”为了避嫌,共邀庆宽居间接受借款3万两,通过庆宽之手转交恒和,庆宽慨然应允。

在辛丑之后,庆宽借助跟随奕劻议约的经历,由奕劻和李鸿章保举,成功地恢复了原有的身份,还免去了一笔银两。在开复原官衔翎升阶之后,庆宽继续寻找复出的机会。19034月,清廷准备郑重参与美国圣路易斯国际博览会,并决定派出以宗室溥伦为首的代表团。庆宽积极运作,得到了随行机会。不过,就在此时,有一件更重要的表忠之事出现在庆宽面前,庆宽随即全力投入。

庚子义和团期间,唐才常等成立“自立会”,创建“自立军”,筹划在汉口进行武装起义,推翻清朝统治。由于谋事不周,消息走漏,起义遭到湖广总督张之洞的镇压。唐才常身死,其余党人星散。在起义的组织者中,有一位名叫沈克諴,起义失败后,被张之洞通缉。他对外自称江苏人沈荩,在京津从事记者活动,交往圈甚广,其中之一是遭参劾免职的前翰林院编修吴式钊。沈氏口风不严,向吴炫耀当年的英勇事迹。庆宽从吴式钊处得知了这些消息,密报慈禧太后,在步军统领衙门的配合之下,定下诱捕之策。1903718日,庆宽亲自带队抓捕沈荩。31日,慈禧太后下令对沈氏施以杖毙之刑。庆宽则获得上谕奖励:仍以道员即选。不久,庆宽补上“管理三旗银两庄头处员外郎”的实缺。这表明,当年因他身家不清、招摇纳贿而遭遇仕途挫折的消极影响已经完全被消除了,他用不着再通过出洋积攒资历,因此辞去赴美的差使。

1906年,庆宽在丙午京察中获得一等。上谕命交军机处记名,以关差道府用。当年11月,选授江西盐法道。此时,他已年近六旬。上任后不到两个月,他又代理江西按察使。庆宽开始积极活动,寻求更进一步的上升。清制,各省政务由督抚上奏,布政使、按察使理论上也有上奏权,但作为督抚属吏,他们在清朝中后期已较少上奏。庆宽只是以道台代理按察使,但仍伺机上奏,试图引起最高统治者的注意。19084月,庆宽就当时中外热议的鸦片专卖问题上奏言事。

庆宽上奏的时机是很讲究的,他希望请奖折、烟膏条陈能同时上达天听,借叠加效应引起最高统治者的足够重视。没想到,这些良苦用心完全没达到预想的结果:对他印象本就不好的光绪帝有意略过他;赏识他的慈禧太后将他的建议交部讨论,随后被度支部故意绕过。这年年底,光绪帝和慈禧太后相继去世,小醇亲王载沣以摄政王身份主持朝政。庆宽曾长期在醇王府跟随奕譞办差,后面被查身世不清,差点牵累王府,故并不受载沣的欢迎。此时新旧更迭,庆宽利用卸任署理按察使之机,请假回京三个月,想探听形势再做打算。没想到,当巡抚奏报这一例行事件时,载沣直接批示不准,庆宽只得折回盐法道本任。

尽管如此,庆宽还是准备回京。他明知载沣以严厉态度驳回他请假的请求,仍然在次年再次要求回旗修墓。他此时已年过六旬,在1908年做了仕途上最后一搏、1909年被摄政王严厉驳斥之后,大概感受到仕途升迁已经完全无望,且革命风潮暗流涌动,山雨欲来。于是他态度坚决,自行告别了官场。利用回籍修墓的借口,庆宽终结了自己的仕途。

四、对民初时局的观察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四个月之后,清帝逊位,国体变更。庆宽在清朝最后一年失去了道台实缺,此时更是无任何职务。在革命时代,他的内务府旗籍身份也一度成为负资产。19123月,袁世凯出任临时大总统。此时的民国政府倡导“五族共和”,庆宽与其他满、蒙、汉军旗人近30位,于421日发起成立“满族同进会”,作为满族同进会发起人之一,庆宽仍以满族或旗人的一分子自居。

此时的庆宽,重拾作画的专长并制作印谱,与旧友酬酢,聊作消遣。他已不再像当年那样再活跃于京城政商界,不过偶尔也因投机的活动,出现在报端。他还常与当时的名流赵凤昌通信,发表对政局的看法。庆宽在清朝时长袖善舞,利用旗籍身份、职权和手腕,赚得盆满钵满,但他对于民初的武人和政客十分不满,认为他们是利禄之徒,贻害国家。他也十分不满中国银行、交通银行拒兑现洋,酿成金融混乱。但他的身份已今非昔比,除了独善其身,似也只能寄希望于袁世凯的后任做到政治清明。在身份变化之后,庆宽也不再像晚清那样可以呼风唤雨,甚至遭到金融机构的不合理催债。正因为经历了许多波折,庆宽格外感念前清的友人与情谊,他夸赞不再出山的赵凤昌,希望他能捏合南北势力,促成和谈与政治统一。

19215月,庆宽被大总统徐世昌任命为正蓝旗蒙古副都统。清帝逊位之后,清皇室有优待条例提供的经济和政治保障。皇室之外的广大旗人在前清有特权,进入民国之后,生计困顿。民国政府并未裁撤八旗都统衙门,而是将其保留下来,同时设立“八旗生计处”,由内务部派管旗都统主持其事,职责是筹划旗人生计。所以,各旗都统远非清朝的都统之义,其象征大于实际,责任重于权力,旨在发放营饷,维护八旗生计,但并不享有足够的行政权力来履行职守,以至于都统与生计处还遭到国会议员的质询。庆宽担任正蓝旗蒙古副都统,更像是民国政府利用他的内务府旗籍,表达一个关心旗人生计的姿态。

进入民国,庆宽除了保留前清内务府旗籍,充任象征性的八旗副都统,还享有北京市民的身份。此时中国已慢慢进入大革命时代,庆宽这些在前清官场纵横捭阖的人物已失去新闻价值,只是偶尔被掌故家当作书中的素材。当庆宽于192710月去世之时,甚至很难在报刊上找到相应的报道。


摘自《华东师范大学学报》2024年第2期,原文约27000字。